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肖云儒丝路行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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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肖云儒丝路行记之三十】丝路胡旋
2014-09-04  点击:[]

来到撒马尔罕这座丝路重镇,我有一种强烈的愿望,就是寻找胡旋舞的踪影与余音。这个愿望5年前就存在于心里,岁月的涵养,它已经由一颗种子变成了大树,已经是遏制不住,而且刻不容缓了。

我动员媒体团的朋友一道去街头广场,去歌舞厅寻找。

记得十几年前在荷兰举办过一次国际民间艺术节,全国文联那次让陕西文联组团代表中国参加,我受命带领陕北黄土地艺术团前往阿姆斯特丹。艺术节除了剧场演出,有一天安排了“艺术超市”活动,38个国家的歌舞团在几个大广场上搭台子表演,观众自由观赏。我在乌兹别克、塔吉克、哈萨克和俄罗斯民间舞蹈中不约而同地看到了欢腾的、轻盈的、急速的、持续不断的旋转。在旋转的高潮,乐队停止了旋律,只以繁弦急鼓的打击乐伴奏。每每这个时候就会响起“暴风雨”般的掌声和口哨,观众也跳到台上旋转起来。哦嗬,这是不是胡旋舞的余脉?是不是我们听过很多却很少看到的西域舞蹈?唐代风行一时的胡旋舞,那让杨玉环、安禄山大出其彩、令唐明皇不能自己而亲自击鼓的胡旋舞,是不是在它的原生地还活着呢?

在国际民间艺术节后几天,我便追踪着这几国的艺术家拍摄。回国后,我去大明宫、华清池踏勘,想在古老的残垣断壁和依然温热的泉水中,寻找到胡旋舞、胡腾舞的余音余韵,哪怕可以引发我们联想的蛛丝马迹。文化人对文化记忆的追寻本有怪癖,而对《胡旋舞》的追寻,却不完全是这样。我不是舞蹈家,我追寻的是一种西部的气质,一种丝路的血液,一种生命的钙质。

胡旋舞是魏晋南北朝的北周时代,从西域康居(今哈萨克斯坦、乌兹别克一带)沿丝绸之路随景教、胡服、胡饼、胡乐舞一道传入长安的。也许因为这种舞蹈在旋转中的狂放恣肆和自由奔放,很快在开放的大唐社会风气中,成为时尚,几经唐人的改造融汇,50多年而不衰。这从西域龟兹壁画和唐壁画、唐三彩不少张臂旋转的形象中,都能找到证明。尤其是白居易的长诗《胡旋女》,对这种舞蹈更是作了生动而详实的描绘。在弦鼓响起时胡旋女举起双袖迅即起舞,“回雪飘摇转蓬舞,左旋右转不知疲,千匝万周无已时”,像雪花像蓬莱飘摇舞动,旋转千匝万周不停止。“人间物类无可比,奔车轮缓旋风迟”,连车轮旋风也比不上她。而在真的飞旋的舞者面前,观众也是“万过其谁辨始终,四座安能分背面”,早已头晕目眩、眼花缭乱了!

唐玄宗本是位音乐家,是中国梨园之祖。《霓裳羽衣》就是他吸收了汉西节度使进献的印度《婆罗门曲》,糅合本土道教音乐创作的,是他引为得意的作品,经常在宫廷里演出。杨玉环在华清池初次觐见时,玄宗便选的是这个曲子为导引,那真是“天阙沉沉夜未央,碧云仙曲舞霓裳;一声玉笛向空尽,月满骊山宫漏长。”此曲盛行于开元、天宝年间,天宝之乱后,一代名曲渐渐“寂然不传”,其命运和作曲者的命运一样,有几分荒凉。五代时李后主李煜也是一位风情皇帝,曾得此曲残谱,与乐师按谱寻声,补缀成曲,排演出来已非原味了。南宋词人姜白石在长沙偶然得到18段霓裳曲,他专为其写了一段新词,连同乐谱一起保留下来,也成了一段佳话。

《胡旋舞》与《霓裳羽衣舞》的创作和兴衰,告诉我们什么呢?起码有这两点:一、《胡旋舞》是西域文化与大唐文化通过北方丝路溶融再生的成果,《霓裳羽衣》是印度文化与大唐文化通过南方丝路、即唐蕃古道溶汇再生的成果。文化在交融中激发创造力、传播力而发挥自己的功能。文化应该也只有在共创共建中共享。二、文艺创作和文化交流,常常有赖于一些出色人物的促进和推动,但归根到底取决于那个时代的社会环境和文化氛围,更取决于原创者在这种氛围陶冶下,个人的性格和创造活力。我想,盛唐之后《胡旋舞》不再流传,原因怕正在这里,正在于社会文化的内质中少了血性。而以李后主那种奢靡哀伤的气质,复排《霓裳羽衣》而终于未成气候,难道不是道理之中的事吗。

2014年8月12日 于乌兹别克 撒马尔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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